在鄉下、在不是書香世家出生的孩子,恐怕都和我一樣,沒有經過什麼古典文學或經典詩詞的薰陶,幼時唯一的閱讀來源,大概就是報紙了吧!從國語日報的小亨利到中國時報或聯合報的副刊。副刊登什麼,就讀什麼,沒有所謂適不適齡的問題,因為那是唯一和教科書無關的文字。當然,也有同學的姐姐早早離家到台北上工,會為她帶回一冊冊精美的格林童話或安徒生童話,同學沒看,反倒是我看的勤些,只是看的速度太看,同學姐姐來不及"補充",斷炊後,便又尋求副刊去了。約莫五年級時,副刊周日版會有半版的彩色印刷,副刊向來沒有彩色圖樣的,記得當時是一個彩色的女人圖像,有卷曲的頭髮、紅艷的嘴唇,.....標題旁打印著一行小字,確切的內容不太記得了,但離不開"女體"和"情慾"的描述,我忍不住開始了"窺視"的閱讀......

淡水夕陽

五年級,才情竇初開的年齡,那個年代,健康教育上的遮遮掩掩的,但對性別和情感的好奇應該是出於本能吧!看著那個充滿女人香的圖片和隱晦的文字,還是忍不住開始閱讀了起來,其中有些情節和感情,是當時感受不來的,讀來雖然令人莫名的害羞,但總還是忍不住一再跟隨。一日,當時已國二的姐姐經過,掃了一眼我的報紙後,用她大大的眼睛狠瞪了我一眼,說:「你怎麼在看這個...」是呀!我怎麼在看這個,不該看的,對吧!像做了錯事被抓住般,趕緊闔上報紙。但每到週日,我還是會忍不住故意路經父親那張放在客廳的大大事務桌,瞄一眼那半版的屬於成人的綺麗世界。一開始幾週,這篇偷偷進入我生活的連載,大約都有半版大,還能趁機瞄個幾眼,過了熱映推廣期後,就縮成一小格,即使當時還未近視,也什麼都讀不到。但想窺視另一個世界的慾望並沒有停歇,後來,我找到了一個方法,藉著整理報紙的名義,趁著姐姐不在的下午,把漏掉的全補上,正當我得意自己的聰明時,卻發現少了"結局"那一週,遍尋了所有報紙可能藏身的處所,仍然沒找著那最後一週,就這樣,我懷抱著遺憾結束了第一次偷偷閱讀著"不適齡"的連載小說的閱讀經驗。

有了一次閱讀連載的經驗後,便開始留意起副刊上的連載,看了幾回,也開始默記那些女作家的名字,如廖輝英、袁瓊瓊、蕭颯、蘇偉貞等,當時,不知這些人在文壇上的影響力,只顧著讀那些自己懞懞未明的故事,每天跟著七上八下的。一直到國二的國文課,還記得國文老師叫林彩霞,是一個眼睛好大的漂亮女老師,不只帶我讀國文課本,還印了許多國文課本以外的文章。當時,蕭颯、張毅、楊惠珊的外遇、婚變事件鬧的沸沸揚揚的,蕭颯在副刊上分成上、中、下的「給前夫的一封信」,老師也印了讓我們讀,還記得當時老師和我們講述了兩個議題:文字的力量,女作家利用文字為自己所做的;以及一個女性即使身為高知識分子仍得做為男性附庸的無耐。當時,同學並不喜歡她,她是嚴格、批判強的老師;我是少數喜歡她的,如果沒有她,我恐怕會讀著蕭颯全篇強而有力的泣訴卻只當它是另一個八卦故事吧!

無論如何,我是喜愛副刊的,國中時期,喜歡它的連載,它讓枯躁乏味、被教科書充斥的求學生涯有一點點呼吸的空細;高中時期,開始讀它的散文、新詩,它讓開始懂得賦新詩強說愁的少女懷春時期有了不一樣的寄託;大學時期,開始讀它偶爾的評論,不論是教育的、環境的議題,總也讓開始建立自我主張意識的自己有了可供考證或憑藉的論證。但不知何時,不再讀副刊了,是忙嗎?是副刊內容變了嗎?是被其他的閱讀選項取代嗎?恐怕都不是,原因不明。近來,又開始翻閱副刊,發現另一種興味。隨機、偶遇、巧合的閱讀興味。副刊的文章、詩篇,是副刊編輯檢選的,不是自己取自架上的,閱讀的選擇權丟給了旁人後,出現了與文字偶遇的緣份。才因為閱讀了《有一天》導演侯季然的部落格,想起了大學時所深愛的西西的《候鳥》,便在副刊上讀到大學時期同樣喜愛的席幕容;才注意到《父後七日》的劉梓潔,便就在副刊上讀到他的書寫,寫著他對文字總要寫到自己不覺得噁心為止等等....;才知道鴻鴻即將成為下一期與自己合作的駐校作家,便在副刊上讀到鴻鴻寫自己最初當導演的二、三事。

如果硬要說副刊的缺點,那就是,很難收藏。大學時,曾認真的買了剪貼簿,把自己喜歡的文章、連載,細心、平整的按著邊剪下來,再塗上密密的膠水、服貼的貼到本子上,這麼做時,不免有一種文藝女青年惺惺作態的滿足感;但,有些時侯,每一篇都愛時,要一整版全擠在B5的本子裏,還是一篇篇剪下來收藏,可就讓我傷神了,傷神了幾次後,痒裝自己是文藝女青年的剪貼遊戲便也無以為繼了。前二個月,看到聯合副刊有一篇文章,寫作者遊法國偶遇一位知名插畫家的遊記與發想,其中他寫道,原文已不復記憶,概略如下:不知為何,總有一種陰暗灰灰朦朦的心情,後來才知道那是人近中年的燥動與不安。看完,陰鬱的心頓時被撞開了般,有人那麼巧妙的將自己的不安如此明明白白的描寫出來,雖然並不相熟,卻忽然有一種〝有人懂我〞的安慰感!只可惜,這篇文章被一公斤2塊錢回收走了,又可恨的是自己被歲月吞蝕的腦子怎麼都想不起來作者是誰,殘念!

但副刊終究是解救現代女性的最好讀物,輕薄短小,隨手捨來閱讀,正好填補煮飯時、睡覺前、連續劇廣告的空檔。

給前夫的一封信http://tw.knowledge.yahoo.com/question/question?qid=1105051905420

也想念連載的書寫http://www.wretch.cc/blog/wensbala/3016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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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onnie6753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5) 人氣()